30 January 2010
Pierre Boulez 85 特輯(一)
一、生平及作品
二、指揮家及專輯選
三、個人評價
(如果不想聽我理論而只想看大碟介紹的話,可直接看下篇)
古典音樂,或者任何音樂。若果我問你音樂最基本的因素是甚麼的話,大部份人都會答是旋律、和聲和節奏吧,再深入的就是曲式、曲體等等。有學過樂器或樂理的朋友都知道,老師會教你貝多芬的某某作品是 C 小調,或兩個 sharp 的是 D major,I IV V chord 等等,很多都是非常 stereotypical 古典的理論。數得出的古典名家,巴赫、莫札特、貝多芬、蕭邦、布拉拇斯,有幾多個是屬於我們--甚至上兩代人--的年代的?
二十世紀初,作曲家開始有身份認同的考驗,前人 set 的 standard 太高,又要有自己的風格,於是就要開始實驗新的作曲手法。那邊廂有法國的 Debussy 從前衛的和音著手,匈牙利的 Bartok 又研究民族音樂,在「新」國家美國又有爵士樂的冒起,百花同時齊放,亂到七彩。在自己年代發表自己獨特的聲音,宏觀來說,根本就是進化的一部份,有能者居之。
二十世紀亦有兩次世界大戰。戰爭的殘酷對當時的藝術家對藝術和審美的態度帶來很大的轉變,反思下的價值和人生觀令作品背後的哲學變得抽象,很多人甚至從 first principle 去想:究竟一個音代表甚麼,一個 chord 又是甚麼?
奧地利(美國)的 Schoenberg 就是其中一位在二十世紀舉足輕重的作曲家(有興趣者可看 wikipedia),大部份人給他的(其中兩個) credit 就是:一)提倡無調性音樂(atonalism),在一首樂章內十二個音都有著同樣的重要性;二)用公式化的方式去決定每一個音的次序(serialism)。之後他的學生 Webern 就延續這音樂理論,將 serialism 套用到音樂的其他範疇,如:大小聲、一個音的長短等等。
Schoenberg Piano Concerto [link]
Webern Variations for Piano, Op. 27 [link]
越寫越抽象,這到底與這篇的主角 Pierre Boulez 有甚麼關係?之前幾段就是這位出生在 1925 年的法國音樂巨匠的人物設定。如果沒有交代之前的歷史,很難明白他在音樂歷史上的重要性。他的父親是一名工程師,所以他一開始是在里昂讀數學的,之後到了巴黎才轉讀音樂。在巴黎音樂學院裏,他的老師是二十世紀另一名音樂巨匠 Messiaen 的學生。Boulez 就是從 Messiaen 裏開始接觸 serialism 這作曲手法的,並開始了其作曲生涯。其中以四十五分鐘長、有解構貝多芬 Hammerklavier Sonata 為譽的《Piano Sonata No. 2》最出名,據說其難度連 Messiaen 的第二任太太、鋼琴家 Yvonne Loriod 都被嚇壞。
之後他深造 serialism,並開始將音樂上的其他範疇全部 serialised,寫了《Polyphonie X》和《Structures, Book I》。這時期的 Boulez 很熱血,並因而辣著很多火頭。他說:「[A]ny musician who has not experienced — I do not say understood, but truly experienced — the necessity of dodecaphonic music is USELESS.」(任何沒有體驗過--我不是指明白過,是真真正正的體驗過--十二音階音樂的樂手是沒有用的。)很多不喜歡 serialism 的人當然不是味兒。雖然現在的 Boulez 已經改變了方向,但很多人對他的評價還停留在那階段。
之後 Boulez 開始覺得 serialism 不是他要行的道路,因為那樣機械式的作曲方式不能好好表達情緒,不能透過音樂去表達任何哲學思想。所以之後他用了另一種作曲手法,作了他最出名的「室樂」作品《Le Marteau sans maitre》(沒有主人的槌子)。再下一城便是我最喜歡的大型樂團作品《Pli selon Pli》,一首之後改過幾次的作品。不斷修改作品是 Boulez 的作曲特色,因為他相信他的作品應該與時並進,那樣才令作品在「現在」有意思,或者甚至完全不去完成一首作品,由作品 open-ended,至今仍是「work in progress」。值得一提的是,兩首作品都是受文學作品的形響而作的,也許就是 Boulez 在「絕對音樂」(absolute music)走出來,開始用音樂作為思想媒介的階段吧。
成名後就開始玩實驗了。1960-1970 年,音樂傳統有甚麼未被打破?一向音樂作品的樂章都是有次序的,樂手照指示奏就行了。二十世紀中葉--尤其是在鼓吹自由開放的年代--樂手自家的自由就沒有嗎?於是他就研究機會主義,亦因此和著名作曲家(作《4'33"》寧靜的那位!)John Cage 鬧翻了。
後期的 Boulez 開始研究電子音樂,並用演奏的場地的空間作為作品的一部分。當時的法國總統龐比度與他成立了一個專為研究現代電子音樂的院社,亦即是現時位於龐比度中心的 IRCAM。這個新的遊樂場令他有能力去用尖端科技作音樂。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一首叫《Repons》的作品。在《Repons》裏,聽眾坐在六位獨奏者中間,六位獨奏者在每一個角落奏,一直被錄著並即時被混音,再用喇叭即時輸出,與同時間在現場的回音對答,奏出異常獨特的音效,所以被譽為現代最特別、並是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之後 Boulez 開始減產,一面專注其指揮事業,一面修改舊作。但要算近期最受歡迎的作品,一定是 1998 年的《surIncises》。《Incises》是一首為鋼琴比賽而作的 set piece,入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同一個)音和很多和弦和腳踏上的玩意,是一首火花四起的炫技曲。Boulez 將它重作,寫了九 part,三部鋼琴、三部豎琴和三組敲擊樂,甫開始便三十分鐘不停的來來回回放煙花。這張專輯,自 2001 年推出以來,已被重印三次,並摘下無數獎項。現場看過一次,畢生難忘。
玩音樂或其他藝術媒介的人,很多時都有很高的要求。說得好聽叫「有藝術家脾氣」,難聽一點叫「難頂」,有時「自視過高」,不理世俗的甚至被人叫「怪人」。 歸根究底,要求高或低只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他(她)們只是對某些事情或價值觀特別執著而已。或者說,藝術家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些甚麼,亦很多時會不惜與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對著幹去達到這個目的。結果好壞視乎很多因素,但肯定自成一格,而且會招來很多敵人。Boulez 肯定是這樣的一個人,但他的堅持令他為音樂近代史作出了巨大的貢獻。當然,Boulez 不只是一名獨當一面的作曲家,他還是一個不斷踩界的指揮家。下一次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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