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September 2010

RubberBand 【Connected】



RubberBand Connected

1. 天連地
2. 金獅同學會
3. 細街盃
4. 3 字頭
5. 阿藍的故事
6. 一轉身卻天亮了
7. 田鼠論壇
8. SimpleLoveSong
9. hello?
10. 囍宴樂隊
11. 海.地
12. 雙城記



兩年前從電台頒獎禮得知原來香港樂壇多了兩隊 band,其中一隊個鼓手好似林海峰,另外一隊,eh,有個好鍾意搽 eye shadow。對不起,每年該電台都推一批新人出來拿個鼓勵獎,個個又喊又笑,好難唔 gloss over。之後有個 CASH 頒獎禮之類的東西,Mr. 和 RubberBand 排排企每人唱兩嘴,當時我想,香港無所謂的 band sound 文化,有可能,其實,erm,與 band sound 文化無關。

早陣子還在香港的時候在中環某大連鎖唱片公司閒逛,從古典爵士部門走出來的時候,聽到一把好像 Damon Albarn 但又不是 Gorillaz 的聲音,聽真一點,他唱的是廣東話,再聽真一點,咦?D 歌詞好過癮喎。那是《3 字頭》,他們在播【Connected】。我駐足在一旁聽了二十分鐘再找了一輪才知,害得我給食蕉叔叔怒啤。最後上機前都趕去買了。

浩浩蕩蕩的開場歌《天連地》也許不是大碟最最最突出的作品,但之後的一系列作品卻聽得人很開心,最少,表面上。大碟的音樂詞彙豐富,編曲色彩繽紛,歌詞啜核抵死麻甩有時甚至無賴,但往往暗帶 sad but true 的潛台詞,或是你和我某年某月都曾經在香港經歷過的一點一滴。無錯,這是一張很「港」的大碟,但很「港」無罪,反而令人很有共鳴,特別是對於開始出來工作的朋友們來說。說的是在熱鬧舞曲下用倒閉了的影帶店來比喻舊同學各有各生活的《金獅同學會》,或在強勁森巴舞曲下唱非洲外援在香港的生活和對足球的熱情的《細街盃》,但「新聞中千個流淚面孔,戰爭飢荒老家在痛 」是嘉年華會舞曲會唱的歌詞嗎?好玩,但又令人唏噓。

弦樂引子帶入輕快 groove 的這首 pop rock 是《3 字頭》,你估下首歌講咩?Telemarketing 的哥哥(或姐姐)。《阿藍的故事》的 bossa nova 在 chorus 唱「天再藍/海再藍/清澈見底的海灘」唱的又是甚麼?代客泊車外籍人士的異鄉生活。《一轉身卻天亮了》在輕輕鬆鬆懶洋洋的 riff 配弦樂 backing 唱的呢?開 OT。這種接近頹廢式的唱法就是一開始令我想到 Blur 的地方,但都不至於之後的《SimpleLoveSong》似。然而表面風光暗藏深層次矛盾這表達方式正好就反映香港這國際都會,諷刺性的強烈對比在心理上帶來很大的衝擊,但一不留神就會被精彩多變的編曲誤導。

Connected,連結,連儂,連你,這是一張關於人情的大碟(話時話,其實放咁多 budget 落 conceptual gimmick 成效究竟有幾大?好想知。不過有 heart 玩野,一讚),頭半隻大碟已經在題材上充分反映這主題。之後音樂上,就來了首直接簡單的《SimpleLoveSong》,典型港式慢歌 ballad,又來三角戀?Simple love song 嘛。獨立聽有可能會覺得平平無奇,但一大輪衝鋒之後放在大碟這位置卻非常湊效,與接著由 acoustic 結他主導的《hello?》前後呼應,而《hello?》中加入笛子 solo 又多了一點日系 feel,效果很好。然而最 sweet 的,反而是談婚宴眾生相的《囍宴樂隊》,很緊湊、 compact 的編曲,尤其喜歡 keyboard 部分,平地,但很多聲雷,只聽背後 jam 都已是一大享受。在激昂的 suspension build-up 下帶來的是《海.地》,像與《天連地》作首尾呼應,除了呼籲聽眾關注災情,也對比著在福地裏安枕無憂的人從不關心身邊環境和保育問題,gospel choir 突入好像有點奇怪,但 why not?最後國語的《雙城記》一開始令人覺得是一首 filler,但用心聽卻發現其實是一首頗可愛的歌,1997 年移民的朋友在 2010 年再見,各有新生活,bittersweet,但最後一段的歌詞令人會心笑著聽完大碟,end on a high note。

RubberBand 是一隊有熱誠又正氣的樂隊,沒有無謂的戾氣,亦不乏深度,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希望叫「膠」的他們不會只顧玩味而令音樂都變_,我相信他們不會。RubberBand,值得支持,請繼續努力。




延伸閱讀:
RubberBand《Connected》,連結起音樂裡頭的動人部份 by 斐宇梧的亂UP之地
【Connected】RubberBand by 懶人專用



後記:

其實這一篇一早已寫好了,不過一直沒有按 submit。之後他們突然宣佈 keyboardist 藝琛離隊,很可惜呢。希望 RubberBand 可以繼續努力吧,期待他們的下一隻碟。

15 September 2010

拉威爾變奏 Ravel: The Piano Concertos, Miroirs; Aimard / Cleveland / Boulez



Ravel Concerto for the Left Hand
Ravel Piano Concerto
Ravel Miroirs

Pierre-Laurent Aimard, piano
The Cleveland Orchestra
Pierre Boulez, conductor

Deutsche Grammophon 477 8770



我對拉威爾這位作曲家有點忽冷忽熱,大抵是因為每一次認識他的作品時都是很表面的聽,一段優雅的旋律,配以誘人的和弦,很容易的聽上癮,然後又很容易的聽厭。拿上手彈一彈,像《Sonatine》(小奏鳴曲)或《Valses nobles et sentimentales》(高貴和傷感的圓舞曲),學了,彈了,又忘掉了。說穿了,都是因為聽得沒有深度。更甚的,是因為拉威爾的音樂版圖實在太大,有太多面孔,出奇的令人摸不著頭腦。

早陣子看《交響情人夢》,因而又迷上了拉威爾的作品,特別是大型樂團作品《Daphnis et Chloé》和鋼琴作品《Jeux d'eau》(水的嬉戲)。湊巧 DG 為 Pierre Boulez 慶祝八十五歲生日(見前篇)而推出了新的拉威爾專輯,於是這大碟順理成章成為近期的無限 loop。

Boulez 是指揮拉威爾的權威,這點無容置疑,這兩首鋼協,他之前最少錄了兩次。之前 Zimerman 的版本基本上已被公認為 modern classic,為甚麼他又要再錄多一次呢?這兩首鋼協的樂隊部分非常困難,有很多複雜的 crossed-rhythms 和結構上的層面要考慮。上一次聽 Peter Donohoe 說,在一個鋼琴比賽中,樂隊成員都不願在協奏曲環節中演奏拉威爾,所以他們都希望選《G大調鋼協》的參賽者在初賽被淘汰而不用練這曲呢。

表面上,這兩首鋼協帶著完全截然不同的風格,一首開朗、一首內儉,一首熱情、一首激憤,落在這兩位思考型音樂家身上,卻將她們拉得異常的近。《G大調鋼協》我又愛又恨。連 Herbie Hancock 都「爵士化」她,有誰又沒有錄過?聽得太多了,又學過,所以我對此曲很奄尖。聽慣了大鳴大放的版本,如李雲迪的,有可能不會習慣 Aimard 和 Boulez 計算到像瑞士陀飛輪般準繩的演繹(特別是第二個樂章,數得很仔細),幾乎聽不出是現場錄音,每一個 accent 都清楚地奏出來,但相信很多人都會嫌第三樂章太慢和不夠好玩。相反,大放異彩的反而是《左手協奏曲》。我一直都覺得這協奏曲很嚴肅,但在 Aimard 手中卻來得非常淒美,特別是最尾 cadenza 的一段,聽罷再比較一下就會明白為何 Boulez 要再錄一次這首鋼協。他與 Zimerman 擦出的是火花,與 Aimard 的,是經歲月磨練的昇華。第一次接觸這兩首鋼協,有可能 Zimerman 的鏗鏘彈法會比較容易令人接受,但一再回味,Aimard 像絲棉般的音質配了「人性化」的 Boulez 只會令人再三嚮往。

兩首協奏曲接下來的居然是一組鋼琴獨奏音樂。相對於《G大調鋼協》第三樂章的強烈節奏來說,拉威爾早期的印象派作品《Miroirs》(鏡)也許是反高潮,建議大家在心境平靜時獨立欣賞這近半張大碟。打從第一樂章《Noctuelles》(夜蛾),Aimard 的每一個 phrasing 都是扣人心弦的魔法。特別值得留意的是第二樂章《Oiseaux tristes》(傷心的鳥),也許是彈得多 Messiaen 的關係,他演繹這像催眠般的樂章來得得心應手。第三樂章《Une barque sur l'océan》(水中的船)arpeggio 雋永的音色令人拍案叫絕(這真的很難在字面上形容),比他之前在 Warner 的 Debussy 《Images》的彈法更細膩。西班牙風格的《Alborada del gracioso》(小丑的船歌,野田妹在巴黎彈的那首)節奏敏銳,沒有過份炫技,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比較一下 Dinu Lipatti 在 EMI 的版本。落幕前的《La vallée des cloche》(鐘之谷)是一首寂靜的作品,然而那低沉又強烈的回音令人走入一個黑暗的結局。相對地奇怪的收場,但這又是否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寫照?有興趣參考其他版本的《Miroirs》的朋友可以試試 Alexandre Tharaud 在 Harmonia Mundi 的錄音,順便聽聽拉威爾的其他鋼琴作品,那張大碟也很不俗啊。

這張大碟一定是 2010 年的瑰寶。究竟會不會是年度大碟呢…?這有待考究呢。



延伸閱讀:
官方網頁 (含試聽)

05 September 2010

靜夜詩 Keith Jarrett and Charlie Haden 【Jasmine】



Keith Jarrett and Charlie Haden Jasmine

1. For All We Know
2. Where Can I Go without You
3. No Moon at All
4. One Day I'll Fly Away
5. I'm Gonna Laugh You Right out of My Life
6. Body and Soul
7. Goodbye
8. Don't Ever Leave Me



在新加坡的這幾天我幾乎每晚都聽一次鋼琴手 Keith Jarrett 和低音大提琴手 Charlie Haden 合作的新碟【Jasmine】。赫然發現,新加坡是聽現代爵士音樂一流的地方。放我在一個農村或英國的 suburban area 我是很難有心情聽爵士樂的,我需要現代城市內大規律中的小變化去襯托這有著同樣結構的音樂風格,要的不只是五光十色的環境氣氛,而是那種從繁忙急促生活鬆弛下來、仍然帶著一點兒壓力--像是將扭到盡的毛巾一下子翻出來那樣--的情緒。倫敦不錯,但新加坡更佳。奇怪的是,在香港這是沒有可能的。我需要完完全全脫離香港主流生活常規才不會感到煩躁。是我太習慣香港的風土人情嗎?抑或是香港的 claustrophobia?

夜蘭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在房裏聽歌,流行曲的話,很多人(特別是男士們)會選擇聽陳奕迅的歌。背後原因當然會有很多,但其中一個原因會是因為他有一把很沉實的聲線,帶著可以慰藉人的音質。動人旋律加窩心歌詞,仲唔殺食?聽得人舒服,很難令人不動心。是一種歸屬感,和代入感,我想。

要用樂器去製造同樣詠唱般的音質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尤其是鋼琴,因為要從這特別的「敲擊樂器」去拿捏一個平均的 tone 非常考技巧,亦需樂器音質的配合,蕭邦著名的夜曲就是要考琴手去用琴製造一種叫「bel canto」的歌劇唱法。然而,二十一世紀的蕭邦夜曲來了,這就是 Keith Jarrett 與老拍檔 Charlie Haden 在 ECM 最新的大碟【Jasmine】。

第一次接觸 Keith Jarrett,相信和很多朋友一樣,是他的獨奏【科隆演奏會】。其實我不是一直有留意他的音樂動向的,只是剛剛在 ECM 官方網頁看到推介便買下來了(好像也不太合乎經濟原則)。但一開始聽,便欲罷不能,正正就是因為上述的原因-- 打從《For All We Know》第一個實實在在的 chord 開始,Keith Jarrett 的鋼琴就一直唱著,一段段 standards 的旋律,各種細微的裝飾音,和 Charlie Haden 自然地又即興地合唱著一首又一首溫暖的詩。除了《No Moon at All》和《Body and Soul》中段比較輕快之外,每一首作品都能令人平心靜氣全神貫注的聽著那突如其來的溫馨,或者輕輕的細聲跟著唱。印象較深的是《Where Can I Go without You》和《Goodbye》,當然還有妮歌潔曼在《情陷紅磨坊》中唱的《One Day I'll Fly Away》。《I'm Gonna Laugh You Right out of My Life》的前奏都很特別,值得留意。

【Jazzwise】說聽完 Miles Davis 的【Kind of Blue】之後最適合聽【Jasmine】。我不明白,因為兩個世界根本不同。但我不打算為【Jasmine】想太多,兩位老朋友之間一剎那從心的交流有甚麼好分析?Keith Jarrett 自己說的:「Here is some music for you. Take it and it's yours. Charlie and I are obsessed with beauty. An ecstatic moment in music is worth the lifetime of mastery that goes into it, because it can be shared.」沒有花巧,sit back and relax,接受,應該就是享受這大碟的最佳方法。

一個有血有肉有心的人,一定會被【Jasmine】感動。一晚當你在床前舉頭望明月的時候,兩位老朋友會在鄰為你唱著溫暖,就像當晚開的茉莉花般美--這是晚間的音樂。除非有人在九至十二月挑機,我想我已選定了今年其中一張年度大碟。



延伸閱讀:
官方網頁 ( 含試聽)



後記--這與【Jasmine】沒有甚麼關係:

雖然不是第一次去新加坡,但對一個長久不在香港的香港人來說,新加坡這個國家是一處頗奇怪的地方。在街上碰到的人大部分看來都和我們一樣是華人,說的可是英語,但又是帶著強烈地道口音的英語。他們的生活水平甚至習慣都和香港相近,所以一抵埗就有種令人混淆的親切感。然而每次一想,又會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對香港逐漸陌生,又或者應該說,社會風氣窒息到令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抗拒這地方的新思維,所以這幾天腦子都有點迷茫,獅城令人很頭痛。